盛夏,我要行走在阳光下
某一年春季,抑郁症悄悄地走入了我的生命中,但是我与家人朋友的羁绊,一次次将我拉出了困境,最后摆脱抑郁症。
“我好痛苦。”
“我想死。”
就像是一块石头掉进了一潭死水中,我试图抓住什么,却什么也抓不到,最后沉默地沉入无尽的深渊。
飞机降落,滑行,停在廊桥旁。舱门打开,意味着回到广州——我的家。熟悉的阳光与暑气,熟悉的白云机场,熟悉的家人的迎接,以及一条熟悉的、从机场到家的路线。似乎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,但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改变——从我轻生失败开始。
“去医院看看吧。”妈妈说。
“我没病,为什么要看?”我问。
“那你为什么要去死?”
“那我为什么要活着啊?我的生命是没有意义的。”想了很久的话,头脑一热便脱口而出。
似乎她也觉得我不可理喻,无法沟通吧。她走了,留下一个背影,只是转头的时候似乎眼角是泛红的。
“为什么我要出生啊,有人问过我想活吗?”我朝那个背影喊去,“我从来不能决定自己是否要活,怎么就不能决定自己是否去死呢?”“我好痛苦啊!”
“你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?”
“你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?”
其实是有不舍的……
当我走向宿舍顶楼,翻过窗户,站在天台,树叶被风刮着拂过了我的身旁;当我翻过护栏坐在了离死亡几厘米的地方,世界开始安静下来。当我一只脚跨过了解脱痛苦的墙边,我想,就像叶子终会归于土壤,而我的身体,也终会化作星尘吧。
此时电话铃声打破了这份死寂,踟蹰片刻,我按下接听键——是妈妈。已经有多久没打过电话了,但我又好似听不见她的声音了,我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——我想她了。
“见家人和朋友一面再走吧。”
迷迷糊糊做了一场混沌而冗长的梦,梦境里是那天轻生的情形,梦境之外好像是妈妈跟外婆在说话,过了一会身边响起了很重的呼吸。“无所谓了”,但我还是睁开了眼睛。外婆坐在我的床边抽泣——这就是异常的声音的来源。“是不是把你吵醒了?”似乎她也没想知道答案,立刻泪如泉涌,抱着我问:“你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啊?为什么要丢下我们?”我只是沉默着,一时间竟不知道是我可怜还是她更可怜。
“就当我求求你吧,求求你去看医生吧。”一个佝偻的老人坐在我面前如此哀求道。
“去吧,只是去吧。”于是我答应了。
恍惚之中,再一低头,病历上的“中度抑郁发作”格外刺眼。
“什么症?什么程度?”我对这些并无兴趣,只是静静地坐着,看着不属于我的世界。
我已经不太记得了。从什么时候开始,我的世界开始熄灭了。即使站在吵闹人群之中,也仿佛是身边空无一人、空无一物。我像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人,也像是世界唯独抛下的那个人。
我突然发现我的存在是没有意义的,我开始痛苦;我渐渐感觉自己跟世界没有太多联系,我开始想离开。当阳光散落,盛夏将至,我却于黄昏等待,漫步漫长黑夜,最后止步于天边第一缕阳光。
阳光,后来我也见过一回......
一晃神,朋友喊:“传球呀!”我回过神来,迅速抛出了手中的篮球。朋友们在身边穿梭,我顺着阳光奔跑,一个跳跃一声清脆的入筐的声音,一局结束。她们笑着,我也笑着,仿佛理应如此欢快。朋友把水递给我,我看见阳光透过了她的汗珠。我说:“其实我也一直很想你们。”“去了上海要放下过去啊!我们未来还长着。”另一个朋友接话。
会走向盛夏吗?如同过去的很多个盛夏一般。
过去的每个盛夏似乎也枯燥乏味,如同即将到来的盛夏。我曾经埋在做不完的题目中,也与朋友一起学习到天明。有一瞬间,朋友说:“走吧!去看看盛夏。”于是我们穿过灌木丛,踩在树枝上翻过高墙,逃离校园,追寻盛夏。
曾经奋斗过,也疯狂过,未来会也如此吗?
“莫名其妙,一个想死的人,怎么还会对未来有那么一丝憧憬呢?”
“吃药治疗吧。”似乎可以尝试一下。
那段时间其他的记忆只剩下了光影,只记得要按时吃药。
世界就像一盘沙,里面的人不过是一颗尘埃罢了。现在的我坐在天台的护栏上向下望去,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也像是尘埃一般渺小,我此时纵身跃向地面,就像一颗沙子掉入沙漠,就算死得再轰轰烈烈,也不过是砸出了一个很小的沙坑,风一吹便再也没有痕迹,就像我从未来过。留下的,只有爱我的人心中永远都不可磨灭的伤疤。
我很遗憾,没有人征询过我是否想活,便蛮不讲理地把我带到了世界上。我不能自主决定是否结束生命,因为我无意识地占用过别人的爱,所以我注定有活下去的责任。生命不止是我的,也是所有爱我的人的。但我想活,因为盛夏将至,因为未来可期。
而爱我的人,就是光。
文案| 学术部 编辑|盛智超